第七章 他的心思-《凤倾天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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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二门前下车下马,太史阑一抬头,正想好好瞻仰一下总督大人的院子,蓦然眼睛一睁。
而四面的学生以及护卫们,早已眼睛瞪大如卫生丸。
连戴了面具的景泰蓝都赶紧摸摸自己的面具,生怕嘴张得太大扯坏面具,一边唏嘘道:“好生特别的院子……”
确实好特别。
黑漆漆,乱糟糟,门里头半扇照壁原本是精致的牡丹琉璃照壁,现在给烧得一坨一坨,乍一看还以为谁家茅坑竖起来了。
远处隐约可见园子,半边精致华丽,繁花葳蕤,半边一片焦土,零落地种着还未及成活的花草。
简直比大战之后劫后余生的北严还凄惨。
一个国字脸,三缕长须的锦袍中年人,站在被烧掉半边的园门下迎客,头顶上瓷制的匾额也被烧得歪歪斜斜,一个学生眯着眼睛轻声读“台三苑……”
他身边那个叫黄永的副将脸皮抽搐,道:“是怡兰苑……”
……
园门下的西凌总督董旷,脸皮子也抽搐了一下。
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央的女子身上,稍稍凝注。
不用介绍,他便知道,这必然是太史阑了。
受伤未愈有点苍白的女子,不算太高,也不算最美,但在人群中央,无论有多少人,都必然会第一个被看见。
那种醒目,来自于她特殊的宜男宜女的气质,来自于她俊美又清丽的容貌,来自于她天生昂然而利落的姿态,来自于她眉宇之间,顾盼之间,少见的自如和睥睨。
董旷身为封疆大吏,阅人多矣,也有些人看起来霸气高贵,但那大多是地位身份造就,养移体居移气,久在高位自然不怒而威,像这个女子这样,还身在底层,便气度摄人,还真是少见。
他在打量太史阑,太史阑却没打量他,她又懒懒地躲在花寻欢背后,欣赏眼前这个奇特的园子,觉得,嗯,用色很大胆,嗯,造型很奇特,嗯,以后不妨照样来一个。
董旷一jiē触到她那很有兴趣完全无辜的目光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看!看啥看!
要不是某个无耻大胆的人为了救你,我这园子能烧成这样吗?
我那四海搜集的名花……
我那价值万金的花圃……
董旷在心里一万次捶胸顿足,第一万次诅咒放火烧他园子的那个无耻国公,脸上还得扯出舒心的微笑,满面春风迎上前来,笑道:“这位便是太史姑娘了吧?这位是花教官?这位是杨兄弟?……”
他将众人名字一一点出,连火虎的名字都没漏下,太史阑禁不住多看他一眼——这位总督看来做足了功课啊,那么火虎的身份他应该也知道,看样子,火虎的前科也可以一笔勾销了。
董旷和众人寒暄几句,随即一侧身,身后早已摆了香案等物,董旷退到一边,恭声道:“请公公传谕。”
一个青色锦袍,锦袍上滚黑色边的太监,一步三摇地踱了出来,手捧黄绫卷儿,身后还跟着俩小太监。
众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,这架势知道要传旨,都纷纷跪下。
太史阑没动,景泰蓝也没动。
景泰蓝是没有跪的意识,这天下就没人能让他跪的。
太史阑眯着眼睛,盯着那身袍子,这样的打扮,烧成灰她也认得出。
西局太监。
西局太监给她传旨?旨意来自皇太后,能有什么好结果?
既然知道不会是好结果,何必对仇人屈膝,平白遭受屈辱?
此时众人皆跪,景泰蓝是小孩子不明显,还站着的太史阑就特别显眼,众人诧异的目光,以及西局太监警告的目光已经投射过来,花寻欢着急地拉了拉太史阑的袍角,小声道:“太史!别犯倔脾气!”
她们以为太史阑生性骄傲,不喜欢对人跪拜,有心相劝,却不知道她和西局的恩怨。
太史阑的衣袍被她这一拉,袖子里有东西簌簌响,太史阑忽然想起容楚临别的话——在怀疑不安的时候,打开它。
怀疑不安时刻……
她立即抽出纸条。
纸条只有一句话。
“忍一时风平浪静。”
太史阑目光闪了闪——他要她忍?
难道他觉得她忍,会有好结果?难道他已经知道是西局太监传旨?
他知道是西局太监传旨,依旧放心让她来,还特意留纸条关照她要隐忍,难道此事还有转机,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?
信,还是不信?
太史阑几乎立刻就做了决定。
她把纸条一揉,塞回袖囊,随即干脆利落,一跪。
“公公见谅。”她道,“草民有伤在身,行动不太利落,不是有意不敬。”
众人都舒了一口长气。
景泰蓝眼珠子转了转,也跪了下去,却跪在太史阑前面,稍稍侧身对着她。
“麻麻……”他低低道,“你不是给她跪的哟。”
太史阑唇角一勾,手臂揽过去,悄悄抱了抱他。
是她狭隘了,跪一跪有什么关系,保护好景泰蓝,不给他带来麻烦才是正理。
她这里一走神,就没听见太监读的什么内容,那些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她也不要听,只听见了最后几句,“遂授一等男爵位,北严同知,领西凌上府副将衔……”
身后有吸气声,带着满满惊喜,太史阑眨眨眼——怎么,赏得很重吗?
她对官位什么的,完全没概念,就是马上给她个总督做,她也顶多觉得嗯还行。
旨意对北严参战有功人员都做了嘉奖,花寻欢授了参将衔,她本身作为光武营在职教官,就有校尉之衔,其余沈梅花苏亚史小翠萧大强熊小佳等人,都授了校尉,最低的杨成也有七品旅帅,可以在上府营率领400人队伍,并各自嘉奖“勇毅”勋章,甚至连火虎的罪责都免了,为他叙了沂河坝示警之功,赏了个军曹职位,虽然微末,但从此便算正统出身,再也无需东躲西藏。
太史阑听着身后那些急促喜悦的呼吸,也为他们高兴,唯一遗憾的就是苏亚,她为保护自己,没服从北严府分配,自动从二五营除名,只是她的护卫,所以不能以二五营学生名义接受嘉奖和勋章。
太史阑看看一脸淡定的苏亚,暗暗发誓:今日亏欠她的,总有一日,加倍来补。
旨意传毕,各自欢喜,董旷亲自上前扶起太史阑,笑道:“太史大人请起,从今日起,你我便同朝为官,能和太史大人这样一位女英雄共事,本督深感荣幸。”
太史阑望定他,道:“大人你不喜欢我,不要勉强了,反正我任职北严,也不会天天让你看着不乐。”
董旷呛住,连声咳嗽,最后只好苦笑……
传闻里太史阑刀枪不入油盐不进,如今可算见识到了。
给不解风情太史阑这么一堵,董旷也无心说官场套话了,笑道:“太史大人说笑了。”随即赶紧道,“自太后主政,修改南齐律法,允许女子为官,太史大人算是第二位进入南齐朝廷的女官员,和咱们的西局副都指挥使乔大人,可谓朝堂双璧,如今敝府有幸,难得两位奇女子都在,说不得要介绍你们认识一下,嗯,乔大人也一直说,想见太史姑娘很久了……”
太史阑一怔——乔雨润在昭阳城?
“呵呵,董大人过誉了。”声到人到,乔绿茶的甜美亲切语声已经传来,伴随一阵高雅香风,“雨润一介弱女子,和力挽狂澜的太史姑娘比起来,可是万万不如。”
香风隐隐,环佩叮当,隐约碧绿树丛中,一抹雪白若隐若现,两个雪衣小婢从树丛中先转出,手中拎着装满鲜花的花篮,另有两个小婢,撑着淡绿底色粉荷花的纸伞,纸伞下,乔雨润纤指掩嘴,袅袅婷婷而来。
董旷等人露出赞叹迷醉之色。
二五营学生们露出不忍目睹之色……
“太史姑娘,别来无恙?”乔雨润立在离太史阑一丈远的地方,亲切地和她打招呼。
“好久不见乔大人。”太史阑一点头,“自然无恙。”
她这话断成两截,乍一听好像在回答乔雨润的“别来无恙”,可联系在一起听,就成了“不见你自然无恙。”
众人都听出来其中意思,忍不住哧哧笑,倒是苏亚有点忧心地看着太史阑,她知道这两人恩怨,万难共存,如今乔雨润在这里,可不要惹出什么风波来。
乔雨润还是在笑,若无其事,似乎心情甚好。
董旷一怔,“你们认识?”他随即笑道,“如此甚好,两位同朝为官,正该多亲近。”
“董大人这话说得不错,不过似乎说得早了点。”乔雨润笑道,“是否同朝为官,还未成定数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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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是存稿君在说话。诸位亲在看文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往苏州进发,这坑爹的天气里面基很考验,不过想到可以看见很多妹纸的大腿,我苦逼的心情终于稍稍得了安慰。
两天行程很满,想必没空看留言改错字照管我的评论区(不过这两天评论区应该会稍清淡,因为话痨都去苏州了……)发现虫子大家包涵,有票票了别忘记甩我一脸,谢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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